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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與科學 / 專訪來自清華物理系的紐約新銳攝影師劉張鉑瀧

藝術與科學就好像是站在天平兩端的對立體,感性與理性的兩極,但卻互為平衡,相互依存。藝術曾經是科學的載體,而現在科學卻成為了藝術的基石。就如同今年Met Gala的主題,藝術與科學,當科技巨頭與時尚經典完美融合,呈現出各式前衛出奇的服裝的那壹刻,是藝術還是科學已經,已經不那麽重要了。

今天為大家介紹的攝影藝術家劉張鉑瀧就是藝術與科學結合的最好例證。從清華大學物理系畢業後的劉張選擇了來到紐約視覺學院攝影系繼續研讀。兩個相差甚大的專業卻給了劉張獨特觀察視角,他用鏡頭記錄和創作薛定諤的貓,黑洞和《三體》,他嘗試捕捉已經消失的事物。他自己也說到“對於我來說創作則要有壹個明確的理由和邏輯,從A到B之間的線路是要能夠描繪出來的。”而這樣特別的創作切入點也讓劉張的作品成功躋身各大畫廊,畢業後還在紐約舉辦過個展,並獲得了包括Ryan R. Gibbs 攝影獎,資生堂攝影師獎等等榮譽。

GUDE:非常感謝能夠在百忙之中抽空接受這次采訪。最初,由朋友介紹認識妳的時候我就十分好奇壹個問題,如今作為壹位新銳攝影師的妳本科卻不是攝影專業的,是甚至可能跟藝術都不太有聯系的材料科學與工程系。是什麽契機讓妳開始接觸攝影,又是什麽機緣讓妳決定來美國紐約視覺學院繼續深造的呢?

Liu:最早接觸攝影大概是從高中開始的,家裏的親戚給了我壹臺索尼的傻瓜相機,自己偶爾隨便拍拍照片。上大學之後參加了學校的攝影協會,和壹些愛好攝影的朋友壹起玩。其實我對於本科的專業壹直不是特別感興趣,在上學期間也想過要轉系,因為喜歡攝影所以最初是想轉去新聞學院,後來發現新聞學院學的更多是文字和采訪的東西,也就放棄這個想法了。大三的時候開始準備申請,當時和壹個本科在清華讀物理後來去了視覺藝術學院讀攝影的師兄聊天,才確定了自己想要出國上學的決心。當時純粹是為了興趣選擇了攝影作為專業,並且覺得在國外能夠學習更多關於攝影的歷史和理論的知識。也是在這個師兄的指導之下我開始準備作品集申請,做好了如果壹所都申請不上就找工作的準備,不過比較幸運的是收到了3所學校的offer,最終決定去視覺藝術學院。

GUDE:妳覺得作為工學學士的妳,在攝影創作中有哪些有別於壹般攝影師的特別之處?

Liu:不能說是特別,我覺得經過理工科的訓練之後和本科就學藝術出身的同學的思維習慣很不壹樣,在學校上課的時候有很明顯的體會。很多學藝術出身的同學創作的出發點很感性,來自壹種發自內心的情感或者說感觸,可能不會有壹個說的出的很清晰的原因和脈絡,但是這個情感或者感觸會引領他/她的創作。對於我來說創作則要有壹個明確的理由和邏輯,從A到B之間的線路是要能夠描繪出來的。我覺得這也是我們系的特點所在吧,每年的學生裏壹半出自藝術背景,壹半來自其他各種學科背景,大家的知識結構和思維習慣差距很大,碰到壹起的時候會產生許多有意思的東西。

GUDE:可以說“Laboratories”這個攝影系列就反映了妳與眾不同的個人視角。在妳對這個系列的介紹文中提到“科學應當在被完全理解並且吸收之後,成為我們自身精神體驗的壹部分,這樣才能像使用其他熟悉的事物壹樣自然的應用科學,而不是僅僅作為壹種異域舶來品。這是我創作的出發點。”除了像“Laboratories”這個系列,直接以科學儀器作為拍攝對象之外,在妳的別的系列中,妳還通過哪些方式表達過科學與藝術的關系?

Liu:我的畢業作品叫Museum of Science Fetish(科學戀物癖博物館),可以算是我在這方面更進壹步的嘗試。這是壹個我虛構的博物館,它的主題是科學歷史上著名的思想實驗,比如薛定諤的貓,雙生子佯謬,量子自殺等等。思想實驗壹般是指不需要或者不能夠以物理手段進行的實驗,而這個博物館所收藏的是這些實驗真正在歷史上被操作過後留下的物品,或者說證據。做博物館的起源來自有壹次在意大利的壹個科學博物館的網站上看到他們收藏的壹根伽利略的手指。這個事情讓我覺得很奇怪,科學本身是壹種強調理性思維的過程,但是科學家的身體的壹部分卻成為了人們崇拜的對象,這種戀物癖式的做法與科學精神本身相去甚遠。此外我也發現如今人們越來越常在語言中使用壹些科學術語,比如不確定性原理,黑洞,包括《三體》火了之後的引力波等等。人們對於這些術語的使用並不是出於科學的目的,而是將它們作為比喻來表達自己的想法。從這些裏面我感受到的是科學與大眾文化之間產生的交融,人們對於科學的態度有壹種類似戀物的情節,並且這個“物”不僅僅是像伽利略的手指這樣的實物,並且也是諸如黑洞、引力波這樣的概念。因此我的博物館所收藏的另壹部分藏品就是科學與大眾文化交融的產物,比如科幻小說,漫畫,流行音樂,電影,電視劇等等。其實做到後面我覺得並不壹定要把這個博物館定義成壹個藝術項目,它更像是壹個平臺,借助視覺藝術的壹些手段和博物館的架構所搭建的壹個平臺,目的是希望能夠讓來自不同背景的人都能夠在這個平臺上交流,而不僅僅是藝術和科學,或者說藝術家和科學家之間的對話。

GUDE:在妳眾多的優秀創作中,我還對其中壹個名為“痕跡”的系列非常感興趣。妳嘗試記錄消失的事物,以壹種獨有的方式表達不存在事物的存在。可以跟我們深入解釋壹下當初創作的初衷和靈感嗎?

Liu:當時拍這個系列的作品時想的比較多的是關於攝影本身的問題。攝影是最直接的紀錄手段,它的壹個主要功能就是表現/證明事物的存在。家庭合影,監獄頭像,犯罪現場,等等等等都是如此。我當時想的是怎樣以攝影表現消失之後的事物的存在,也就是事物留下的痕跡。通過這些痕跡觀看的人可以去想象曾經出現在這裏的事物是什麽樣子的。有壹些痕跡有直接的提示,比如博物館裏空掉的展櫃,上面的標簽和編碼告訴了人們這裏原來是什麽,也有壹些痕跡沒有直接的提示,比如被擦掉的黑板或者藝術家的畫板。 這些照片沒有給出壹個切實的東西,但又希望讓人有跡可循。

GUDE:當時創作“痕跡”的時候應該有去過很多不同的地方拍攝,能簡單分享幾個最有印象的創作背後的故事嗎?

Liu:印象最深的就是大都會博物館二層的壹個展櫃吧。我在拍的時候去過好幾次大都會博物館,每次都會在裏面尋找那些被挪走的藝術品。在二層接近中國展區的壹個角落裏有壹個很大的空展櫃,我第壹次去的時候就拍了這個展櫃。後來幾次去的時候我每次都會看到這個展櫃,而且它壹直空在那裏。這個展櫃大概空了有1年多,在我已經完成這個系列的拍攝之後有壹次去大都會看展覽,發現那個展櫃裏的藏品終於回來了,是壹個唐三彩的馬。

GUDE:如果讓妳自己比較,在擁有了紐約的學習和生活經歷之後,妳現在的作品與之前有了哪些改變?

Liu:最大的改變是學什麽扔什麽,哈哈。最早出國只是為了學攝影,後來逐漸意識到就藝術創作來說,攝影只是其中的壹種手段,有些作品適合用攝影表達,有些不適合,所以開始嘗試別的媒介形式。在做作品的時候並不是先選定媒介,而是先想好自己想要表達的內容,再去決定適合表達這個內容的媒介。到了做畢業作品的時候就沒有壹個明確的媒介的意識了,像前面說的,博物館是壹個平臺,我可以往裏面添加各種各樣的內容,甚至不想把它限制在藝術的範疇之內。所以我是學攝影扔攝影,學藝術扔藝術。我覺得自己的改變就是越來越不希望把自己限制在壹個身份或者壹個類型裏面,只是想去做自己覺得有意思或者有意義的事情。

GUDE:妳覺得紐約的攝影藝術生態跟國內相比的不同之處在哪裏?對於年輕藝術攝影師幫助或開放程度如何?

Liu:其實我在出國之前完全沒有接觸過攝影界或者藝術界的圈子,這幾年在國外學習對於國內的情形也不是非常的了解。個人的感覺是國外對於攝影作為當代藝術的接納程度更高。相較於繪畫,雕塑這些傳統藝術門類來說,攝影的身份更為特殊,它的受眾更廣,門檻更低,此外還具有許多其他的功能性,比如在新聞報道,科學研究,呈堂證供等等方面的應用。就以兩個詞來說,作為藝術的攝影和作為攝影的藝術,前者更偏向當代藝術的範疇,後者更偏向攝影自身的範疇。國外的發展更偏向前者,國內給我的感覺更傾向於後者。

GUDE:最後,可以跟大家分享壹下妳最近的創作或者展覽活動嗎?

Liu:最近在壹家叫Cloud Gallery的畫框店學習做畫框,然後在店裏組織了壹個小的展覽,叫Woods。壹共有15個藝術家的作品參展,每個畫框都是我自己做的,也算是學習成果展示吧。店的地址在66 w Broadway,也歡迎有空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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